《飄》(Gone with the Wind)又譯《亂世佳人》,是家喻戶曉的美國小說。1936年出版,半年內狂銷100萬本,1937年獲普立茲獎肯定,至今全球共計37種譯本,每年平均銷售50萬本,並曾改編成電影和舞台劇,綜藝節目主持人小S和蔡康永也曾在「康熙來了」的片頭角色扮演過。
(左)《亂世佳人》1939年電影海報(右)康熙來了2009年片頭 |
這位傅東華先生是誰?他和《飄》有什麼關係?跟台灣又有什麼關連?
傅東華(1893-1971)是1930年代活躍於大陸的左傾文人,生前譯作等身,譯風不拘,文類跨小說、詩歌、戲劇、文學理論,雖然終其一生未曾踏上台灣寶島,然其譯作卻在台灣廣為流傳,包括《飄》、亞里斯多德《詩學》(Ars Poetica)、荷馬《奧德賽》(Odyssey)和《伊利亞德》(Iliad)、米爾頓《失樂園》、塞萬提斯《吉訶德先生傳》(Don Quixote)、霍桑《猩紅文》(The Scarlet Letter)……等,共計20種。然而,由於受政治因素所囿,台灣出版傅東華譯作時,大多未署名,或署以「顧隱」、「傅均」等假名。
1940年,《飄》的改編電影在上海上映,萬人空巷,打破外國電影在中國的票房紀錄,更讓原著小說紅極一時,甚至用來做為英語教科書,傅東華便在這樣的背景下提筆翻譯,9月由上海龍門聯合書局出版上冊,係《飄》在華文世界第一種中譯本,一推出便廣受讀者喜愛,並可見根據傅譯改寫的同名四幕劇和中英對照節譯本(見下圖)。
1944年柯靈(本名高紀琳)根據傅東華譯本將《飄》改編成四幕劇。 |
1945年上海教育出版唯明節譯本,1949後台灣曾多次翻印,圖為1968年台北大中國出版的翻印本,署名李文。 |
(左)1979遠景版(中)1986書華版,內文皆是傅東華譯本,但譯者未署名。 (右)1991遠景版,譯者掛名傅東華。 |
(左)1991台灣中華出版的陳氏合譯本(中)2005商周出版的賈氏合譯本。兩版皆難脫傅譯形跡。 (右)2005華文網出版的陳琳秀節譯本。 |
然而,傅東華卻因為翻譯了這本美國經典而惹禍上身。1950年代,大陸反美帝國主義意識型態盛行,學界對於《飄》出現反動,1958年北京大學西語系全體同學編著《中國翻譯文學簡史》,於第四編〈1937-1949.9的翻譯文學〉第四章〈兩個批判〉第二節<傅東華譯《飄》的批判>,以三頁篇幅批判傅譯《飄》,一則抨擊《飄》的種族歧視和資產階級人生觀,二則批評傅東華的翻譯和序言「宣揚了他的反動的文藝觀點和翻譯觀點。表明傅東華的立場是站在反動的資產階級一邊的,是自覺地利用這部書來散布毒素的」;文革期間,傅東華在出版系統勞服,為上級斥為「壞蛋」,也與他身為《飄》的譯者有關,最後更因其「反動」思想,於1971年死於文革批鬥。
傅東華翻譯的《飄》之所以挨批,或許是他在<譯序>中將該書視為暢銷書,因此被當局認為帶有「資本主義」思想。但事實上,傅東華早在1936年《新中華》第4卷第7期刊文介紹其譯作《珍妮姑娘》(Jennie Gerhardt)時,即已抨擊資本主義:「我們在這裡面可以明白看見『個人主義』如何跟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而支配了一切;可以明白看見一切家庭的關係,男女的關係,都如何受了資本主義的鍛鍊而成為冷酷無情的『生意經』」。因此,說傅氏自覺利用《飄》來散布資本主義的毒素,實在冤枉。
「那郝思嘉小姐長得並不美,可是極富於魅力,男人見了她,往往要著迷。」1940年6月25日,傅東華提筆翻譯這段《飄》的開頭,精鍊的譯筆、流暢的譯文,讓「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愛情故事傳頌至今。當時傅東華認為《飄》這種「時髦書未必一定就是一部好書」,認定《飄》跟他之前翻譯的《詩學》、《奧德賽》、《吉訶德先生傳》等經典文學作品不同,「不能和古代名家的傑作等量齊觀」,因此,他在翻譯時「向讀者諸君請求一點自由權」,並未逐字逐句貼著原文翻譯,而是採用較為靈活的意譯法;此外,他考量到《飄》最初是以電影形態和中國觀眾見面,因此翻譯時便如電影改編一般,刪去小說細膩的人物心理描寫;三來《飄》當時在敵國日本已經有兩個暢銷譯本[1],傅東華抱著「他們有,我們怎麼能沒有」的傻勁發憤翻譯,或許是為了互別苗頭,因而採行中國化的翻譯策略,在飲饌方面,傅譯將“pie”譯作「餃子」, “two black hands as big as hams” 則譯為「兩隻蒲扇大的手」;在動植物方面,傅譯將“roach”譯作「螞蟻」,“as delicately pink and white as the orchard blossoms that are scattered by the spring wind”譯成「紅是紅、白是白,跟春風裡飄落的桃花瓣一樣」,其餘如 “king”(99)譯作「皇帝」,“a first chamberlain of the royal bedchamber” (99)翻成「皇帝寢宮中頭等的太監」,都是傅譯歸化的例子,正因如此,我們至今傳誦的,仍是「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愛情故事。
傅東華翻譯的《飄》之所以挨批,或許是他在<譯序>中將該書視為暢銷書,因此被當局認為帶有「資本主義」思想。但事實上,傅東華早在1936年《新中華》第4卷第7期刊文介紹其譯作《珍妮姑娘》(Jennie Gerhardt)時,即已抨擊資本主義:「我們在這裡面可以明白看見『個人主義』如何跟著資本主義的發展而支配了一切;可以明白看見一切家庭的關係,男女的關係,都如何受了資本主義的鍛鍊而成為冷酷無情的『生意經』」。因此,說傅氏自覺利用《飄》來散布資本主義的毒素,實在冤枉。
「那郝思嘉小姐長得並不美,可是極富於魅力,男人見了她,往往要著迷。」1940年6月25日,傅東華提筆翻譯這段《飄》的開頭,精鍊的譯筆、流暢的譯文,讓「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愛情故事傳頌至今。當時傅東華認為《飄》這種「時髦書未必一定就是一部好書」,認定《飄》跟他之前翻譯的《詩學》、《奧德賽》、《吉訶德先生傳》等經典文學作品不同,「不能和古代名家的傑作等量齊觀」,因此,他在翻譯時「向讀者諸君請求一點自由權」,並未逐字逐句貼著原文翻譯,而是採用較為靈活的意譯法;此外,他考量到《飄》最初是以電影形態和中國觀眾見面,因此翻譯時便如電影改編一般,刪去小說細膩的人物心理描寫;三來《飄》當時在敵國日本已經有兩個暢銷譯本[1],傅東華抱著「他們有,我們怎麼能沒有」的傻勁發憤翻譯,或許是為了互別苗頭,因而採行中國化的翻譯策略,在飲饌方面,傅譯將“pie”譯作「餃子」, “two black hands as big as hams” 則譯為「兩隻蒲扇大的手」;在動植物方面,傅譯將“roach”譯作「螞蟻」,“as delicately pink and white as the orchard blossoms that are scattered by the spring wind”譯成「紅是紅、白是白,跟春風裡飄落的桃花瓣一樣」,其餘如 “king”(99)譯作「皇帝」,“a first chamberlain of the royal bedchamber” (99)翻成「皇帝寢宮中頭等的太監」,都是傅譯歸化的例子,正因如此,我們至今傳誦的,仍是「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愛情故事。
[1]其一是大久保康雄1937年翻譯的《風と共に去りぬ》,1938年由三笠書局出版,其二為作家阿部知二編譯的《風に散りぬ》,1938年由河出書房出版。前者於1940年遭禁,1954年三笠書局的老闆竹內道之助和大久保康雄出了合譯本,係日本目前的主流版本。
延伸閱讀:假作真時真亦假|談談《偽裝的愛情》
延伸閱讀:假作真時真亦假|談談《偽裝的愛情》
有空再多寫一點吧,然後很高興看到不是只有我的字體會變來變去~~
回覆刪除謝謝鼓勵。下禮拜開始會努力天天空出時間來寫。
刪除啊~字體變來變去該怎麼辦?(而且我看起來怎麼都一樣,沒有變來變去啊...)
你是博士
刪除林先生您好:這篇文字改寫自本人的碩論,還請您指教,謝謝您。
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