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史】傅雷｜巴爾札克在台灣戒嚴時期的代言人（一）

        傅雷（1908～1966），上海南匯人，華文世界著名翻譯家，譯著等身，約六百萬言，譯文忠實而優美，譯介法國文學成就卓然，其於重譯巴爾札克（Honoré de Balzac）《高老頭》（Le Père Goriot）的譯序提出「神似說」，認為「以效果而論，翻譯應像臨畫一樣，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是中國翻譯史上的重要譯論。
        傅雷一生嫉惡如仇，譯作多揭露社會弊端，包括十五部巴爾札克《人間喜劇》（La Comédie Humaine）系列作品，其中六部在戒嚴時期臺灣出版，按照傅譯初版順序分別為：《亞爾培．薩伐龍》（1946 / 5）、《高老頭》（1946 / 8）、《歐也妮．葛朗台》（1949）、《邦斯舅舅》（1952）、《夏倍上校（附《禁治產》）》（1954），六部均屬《人間喜劇》系列的「風俗研究編」，《亞爾培．薩伐龍》、《高老頭》、《夏倍上校》、《禁治產》歸類在「私人生活場景」，《歐也妮．葛朗台》歸類在「外省生活場景」，《邦斯舅舅》歸類在「巴黎生活場景」。

1946，上海：駱駝

1955，臺北：新興

1971，臺北：文壇社

《亞爾培．薩伐龍》（Albert Savarus）原著於1836年出版，講述勃尚松市華德維府上千金倒追來路不明的律師亞爾培．薩伐龍，傅雷於1944年2月譯竣，為其第一部巴爾札克譯作，1946年5月由上海駱駝書店出版單行本，臺灣戒嚴時期曾經盜印兩次，譯者分別署以「宗侃」（1955，臺北：新興）和「陸思」（1971，臺北：文壇社）。

        《亞爾培．薩伐龍》是傅雷早年作品，譯筆細密，適時調換語序，俾使行文通暢，例如：「在王政時代，特．華德維男爵夫人的府第，是勃尚松主教來往而頗有感情的幾處沙龍之一。」（Un des quelques salons où se produisait l’archevêque de Besançon sous la Restauration, et celui qu’il affectionnait était celui de madame la baronne de Watteville.） ，而尤以寫人見長，例如：「獅子把小老虎打扮得很講究：鐵灰色的短布大褂，束著漆皮腰帶，深藍色瓦棱褲，紅背心，上下半截顏色各別著漆皮長統靴，黑帶鑲邊的圓帽，有特．拉蘇徽記的黃鈕扣。」（Le lion avait très-bien habillé son tigre : redingote courte en drap gris de fer, serrée par une ceinture de cuir verni, culotte de panne gros-bleu, gilet rouge, bottes vernies et à revers, chapeau rond à bourdaloue noir, des boutons jaunes aux armes des Soulas.），敘事方面則偶可見翻譯腔，像是前飾略長、「當⋯⋯時」這種句構：「一八三四年九月初，在不知為了什麼大慶而舉行的一次盛宴中，正當太太們團團圍在客廳爐架前面，先生們一組組的站在窗框前面時」（Dans un dîner d’apparat, rendu pour je ne sais quelle noce au commencement du mois de septembre 1834, au moment où les femmes étaient rangées en cercle devant la cheminée du salon et les hommes en groupes aux croisées）

1946，上海：駱駝
一貫樸實的封面

1975，臺北：清流
這是《老人與海》吧？

1975，臺中：普天
封面竟是American Gothic

《高老頭》（Le Père Goriot）公認為巴爾札克重要著作，1834年冬至1835年於Revue de Paris連載，故事背景設在1819年的巴黎，情節圍繞著鮑賽昂夫人、拉斯蒂涅、伏脫冷、高老頭四位角色，傅雷如此評道：

批評家稱高老頭為近代的李爾王。但在社會觀點上，它比莎翁的名劇意義更深廣。巴爾札克的人物不止是一個人物，而是時代的典型；悲劇的因素也不限於個人的性情氣質，而尤在乎淫靡腐化的社會環境。鮑賽昂夫人代表沒落的貴族，以隱遁終場；拉斯蒂涅與伏脫冷代表新興階級的兩種作風：一個像瘟疫般鑽進社會，一個像炮彈般轟進社會。野心家求名求利的掙扎，與高老頭絕望的父愛交錯下，使小說內容愈顯得光怪陸離，動人心魄。

傅雷1944年提筆中譯，1946年由上海駱駝書店出版，再版三次，銷達9,000餘部。1951年，因譯者不滿譯文風格，認為「對話生硬死板，文氣淤塞不暢，新文藝習氣既刮除未盡，節奏韻味也沒有照顧周到，更不必說作品的渾成了」，因此花了三個月改削重譯，交由平明出版社出版，附〈重譯本序〉和作品介紹。196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擬將《高老頭》收入「外國文學名著叢書」，因此去信譯者，傅雷接信後找出譯著「重讀一過，覺有全部修改必要」，改完後來不及出版，便爆發文化大革命。傅雷夫婦經歷抄家和批鬥的凌辱，於1966年9月3日在家中自縊，而這第三校的《高老頭》，要等文革結束後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於1978年2月出版。
        傅雷三易其稿，戒嚴時期臺灣出版商卻從一而終，至1955年至1986年，共計10家出版社翻印傅譯《高老頭》，內文皆為1946年較為生硬的初稿，語意較為晦澀不通，亦有少許誤譯，試比較如下：

一個夫家姓伏蓋，娘家姓龔弗冷的老婦人，四十年來在巴黎開著一所布爾喬亞公寓，在拉丁區和聖．馬梭區之間的聖．日內維新街上。大家稱為伏蓋家的這所寄宿舍，男女老少，一律招留，卻從沒在風化上受過飛短流長的攻擊。但三十年間也不曾有過青年人的蹤跡；而且必得家庭給的生活費確是菲薄萬分，纔能使一個青年男子住到這兒來。（1946年版）

一個夫家姓伏蓋，娘家姓龔弗冷的老婦人，四十年來在巴黎開著一所兼包客飯的公寓，在拉丁區和聖．馬梭區之間的聖．日內維新街上。大家稱為伏蓋家的這所寄宿舍，男女老少，一律招留，從來沒有為了風化問題受過飛短流長的攻擊。可是三十年間也不曾有姑娘們寄宿；而且非要家庭給的生活費少得可憐，才能使一個青年男子住到這兒來。（1978年版）

Madame Vauquer, née de Conflans, est une vieille femme qui, depuis quarante ans, tient à Paris une pension bourgeoise établie rue Neuve-Sainte-Geneviève, entre le quartier latin et le faubourg Saint-Marceau. Cette pension, connue sous le nom de la Maison-Vauquer, admet également des hommes et des femmes, des jeunes gens et des vieillards, sans que jamais la médisance ait attaqué les mœurs de ce respectable établissement. Mais aussi depuis trente ans ne s'y était-il jamais vu de jeune personne, et pour qu'un jeune homme y demeure, sa famille doit-elle lui faire une bien maigre pension.

此外， 臺灣出版傅譯《高老頭》時，譯者欄不是未署名（哲志、普天、喜美、輔新），就是掛名「編輯部」（遠景、書華），或是署以「宗侃」（新興）、「卓儒」（正文）、「學淵」（清流）、「劉漢文」（綜合）這四種假名。因此，儘管傅譯《高老頭》是戒嚴時期台灣譯壇的主流譯本，譯者卻默默無名。

1949，上海：三聯

1983，臺北：志文

傅譯《亞爾培．薩伐龍》和《高老頭》都是臺灣戒嚴時期唯一的全譯本，相較之下，《歐也妮．葛朗台》（Eugénie Grandet）顯得十分特殊，因為該書在臺灣流行的是高名凱1946年的譯本《葛蘭德．歐琴妮》，傅雷的譯本只被翻印過一次，1983年志文出版，書名改為《歐琴妮．葛蘭德》，譯者署名「劉淑琴」，正文前有長達18頁的「代譯序」——〈巴爾札克的生涯與作品〉，內文則悉照傅譯，一字未改。

        《歐也妮．葛朗台》是傅雷第三部翻譯的巴爾札克作品，1948年8月於江西廬山牯嶺譯畢，1949年6月由上海三聯書店付梓，1951年上海平明出版社重出，譯文照舊，多寫了一篇〈內容介紹〉：

典型的守財奴葛朗台，「講起理財的本領⋯⋯是隻老虎，是條巨蟒：他會躺在那裡，蹲在那裡，把俘虜打量個半天再撲上去，張開血盆大口的錢袋，倒進大堆的金銀⋯⋯」他象徵近代人的上帝，法力無邊而鐵面無情的財神。為掙大錢，他盤剝外人；為省小錢，他刻薄家人。臨死最後一句話，是叫女兒看守財產，將來到另一個世界上去向他交賬。然而他一生積蓄的兩千萬家私，將無補於女兒的命運。黃金的枷鎖與不幸的愛情，反而促成了歐也妮．葛朗台雙重的悲劇。在巴爾札克的小說中，這是一部結構最古典的作品。文章簡潔精煉，淡雅自然，可算為最樸素的史詩。

傅雷的譯文一如這篇介紹：「簡潔精煉，淡雅自然」，譯筆較兩年前翻譯《高老頭》時更加精準靈活，相較之下，顯得早出的高名凱譯本生硬拗口。兩個譯本最大的差別，在於傅雷按照中文語法重新構句，高名凱則緊貼原文語序，因此傅譯以流暢取勝，高譯則以忠實著稱：

外省的一些城市，有許多房子，他的外觀可以使人生出憂愁的感覺，就好像是最蒼黑的修道院，最荒涼的野地或最悲慘的廢墟一樣。也許這些房子是和修道院的寂寞，野地的荒蕪，和殘墟的遺骸一樣，那裡的生活和動態是清靜得可以使一個外來的人以為是沒有人煙的地方，除非他忽然碰到一個在十字窗的欄杆上因為聽到陌生的步聲而望外探視的半道士式的面孔所發出的慘白冷酷的眼光。（高名凱，1946）

某些內地城市裡面，有些屋子看上去像最陰沈的修道院，最荒涼的曠野，最淒涼的廢墟，令人抑鬱不歡。修道院的寂靜，曠野的枯燥，和廢墟的衰敗零落，也許這類屋子都有一點。裡面的生活起居是那麼幽靜，要不是街上一有陌生的腳聲，窗口會突然探出一個臉孔像僧侶的人，一動不動的，黯淡而冰冷的目光把生客瞪上一眼的話，外地客人可能把那些屋子當做沒有人住的空屋。（傅雷，1949）

Il se trouve dans certaines provinces des maisons dont la vue inspire une mélancolie égale à celle que provoquent les cloîtres les plus sombres, les landes les plus ternes ou les ruines les plus tristes. Peut-être y a-t-il à la fois dans ces maisons et le silence du cloître et l’aridité des landes et les ossements des ruines. La vie et le mouvement y sont si tranquilles qu’un étranger les croirait inhabitées, s’il ne rencontrait tout à coup le regard pâle et froid d’une personne immobile dont la figure à demi monastique dépasse l’appui de la croisée, au bruit d’un pas inconnu. 

1952，上海：平明

1975，臺北：長歌（精裝）

1975，臺北：長歌（平裝）

傅雷1948年譯完《歐也妮．葛朗台》，1950年和1952年分別譯了《貝姨》（La Cousine Bette）和《邦斯舅舅》（Le Cousin Pons）。這兩部作品在巴爾札克的原創中是姐妹作，原本打算合寫成《窮親戚》（Les Parents Pauvres），後來《貝姨》先在《憲政報》（Le Constitutionnel）連載，1847年出單行本，《邦斯舅舅》接在《貝姨》之後連載，於同年出單行本，是巴爾札克生前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傅雷翻譯時也是兩部連著譯，但《貝姨》在臺灣戒嚴時期不傳，《邦斯舅舅》則翻印過一次，臺北長歌出版社出版，有精裝和平裝兩種裝禎，。正文 前有一段出版社編輯寫的〈關於「邦斯舅舅」〉，除了介紹故事梗概，尚有一段譯者簡介：「本書譯者雲嵐先生，旅居法國二十年，精通法文」，但譯文卻和傅雷一字不差，甚至連書末小字「一九五二年二月譯」都一模一樣，確為傅雷譯本無誤。不過傅譯於上海出版時，臺灣已進入戒嚴時期，按道理講兩岸應該不相往來，不知長歌出版社如何取得傅譯本？
        《邦斯舅舅》的同名主角是一位過氣的老音樂家，喜好收藏古董字畫，嗜美食，為此沾親帶故白吃白喝，因此讓親戚瞧不起。 巴爾札克一開篇就頗費筆墨描摹邦斯舅舅如何落伍守舊，尤其在服裝上花了不少筆力，而傅雷的中譯極為傳神，並透過譯註和夾敘夾註拉近讀者和十九世紀的距離：

顧名思義，斯賓塞的確是那位想賣弄細腰身的英國勛爵的創作。遠在一八Ｏ二年亞眠安和會之前，這英國人就把大氅的問題給解決了：既能蓋住胸部，又不至於像笨重而惡俗的卡列克那樣埋沒一個人的身腰，這種衣服如今只有車行裡的老馬夫還拿來披在肩上【註一】。 

【註一】叫做斯賓賽的短褂，有如現代的夏季禮服，原係英國的約翰．理查．斯賓塞勛爵創行。叫做卡列克的外氅，相傳為英國卡列克所創；上半身披肩部分，長至手腕，共有兩三疊之多，故極厚重。

Le Spencer fut inventé, comme sone nom l’indique, par un lord sans doute vain de sa jolie taille. Avant la paix d’Amiens, cet Anglais avait résolu le problème de couvrir le buste sans assommer le corps par le poids de cet affreux carrick qui finit aujourd’hui sur le dos des vieux cochers de fiacre;

1954，上海：平明

1968，台中：金陽

傅雷在《邦斯舅舅》譯竣後，於1953年翻譯中篇小說《夏倍上校》（Le Colonel Chabert），隔年3月由上海平明出版社出版，與《奧諾麗納》（Honorine）、《禁治產》（L'Interdiction）合為一冊，1968年臺中金陽出版社翻印在臺發行，刪去《奧諾麗納》一篇，封面和版權頁書名改為《夏培上校》，但正文仍沿用傅譯「夏倍上校」，版權頁譯者欄未署名，作者欄則誤植為「AB潘因」。此外，原1954年版正文前有〈內容介紹〉，1968 年臺灣版本盡皆刪除 ：

《夏倍上校》《奧諾麗納》《禁治產》三個中篇都以夫婦之間的悲劇為題材。三個品德卓越，人格超群的男子，卻遭遇慘酷的命運。做妻子的為了虛榮，享受，金錢，地位，不惜忍心害理，指丈夫為白癡（《禁治產》）；或竟斥為冒名頂替必置之死地而後快（《夏倍上校》）。奧諾麗納是三個女性中最純潔最嚴肅的一個，但因為追求想入非非的愛情，對人生抱著不可能的奢望，終於造成了無可挽救的悲劇，與丈夫同歸於盡。

夏倍上校是拿破崙手下一名功臣，某回出征重傷，遭人誤傳為死亡，財產因此被改嫁的妻子侵吞，抵死不認夏倍上校還在人間，甚至借助法律將戰場上九死一生的前夫推進墳墓。小說對律法的批判入木三分，一開篇便描摹事務所的小職員如何狗眼看人低，傅雷的譯文十分生動妥貼，保留原文的文化詞「跳溝的」（des saute-ruisseaux），並以加註的方式講解當時的風俗、用語、司法制度，拉近讀者和巴爾札克時代之間的距離：

「哎唷！咱們的老卡列克【註一】又來了！」這樣大驚小怪嚷著的是一個小職員，在一般事務所中被為跳溝的【註二】。他把身子靠著窗口，狼吞虎嚥的啃著一塊麵包，挖出些瓤搓成一個丸子，有心開玩笑，從撐開了一半的窗裡摔出去，摔得那麼準，麵包不但打中了一個陌生人的帽子，還跳起來，跳到差不多和窗子一般高。陌生人剛在樓下穿過天井。天井的所在地是維維安納街上訴訟代理人【註三】但爾維先生住的屋子。

【註一】卡列克為十八世紀末至十九世紀初流行的一種大氅，相傳為英國卡列克所創；上半身披肩部分長至手腕，共有兩三疊之多。【註二】十九世紀巴黎街道尚極汙穢，道旁陰溝污水淤積，行人常有失足之事；故吾人俗稱跑腿的，當時巴黎人稱為跳溝的。【註三】法國司法制度，律師只負責庭上辯護；凡擬寫狀子，準備一切訴訟手續及代表當事人出庭等等均由訴訟代理人負責。代理人的資格須經司法當局核准，且全國訴訟代理人的總數有一定限額。

“Allons! encore notre vieux carrick!” Cette exclamation échappait à un clerc appartenant au genre de ceux qu'on appelle dans les études des saute-ruisseaux, et qui mordait en ce moment de fort bon appétit dans un morceau de pain ; il en arracha un peu de mie pour faire une boulette et la lança railleusement par le vasistas d'une fenêtre sur laquelle il s'appuyait. Bien dirigée, la boulette rebondit presque à la hauteur de la croisée, après avoir happé le chapeau d'un inconnu qui traversait la cour d'une maison située rue Vivienne, où demeurait Me Derville, avoué.

與《夏倍上校》同刊的《禁治產》對律法的批判更加尖銳，篇名就是法律名詞，傅雷在正文前加上〈解題〉：「禁治產為法律名詞。凡精神失常之人，由法院審定，宣告其不能自行處理財產，因而指定監護人代管，謂之『禁治產』」。小說中侯爵夫人為了侵吞丈夫財產，千方百計指控丈夫是瘋子，而侯爵夫人之所以覬覦丈夫財產，則是為了情人拉斯蒂涅。拉斯蒂涅是《人間喜劇》的重要人物，出身於沒落貴族，為了翻身不擇手段，在《禁治產》中追求侯爵夫人謀取財產，小說開場便敘寫這位人物，傅雷的譯文無論描景、對話都相當自然：

一八二八年，有一天清早一點鐘的時候，聖．奧諾萊城關街上，從靠近愛里才宮的一所大宅子裡走出兩個人：一個是當代的名醫，叫做荷拉斯．皮安訓；一個是巴黎最風雅的人物之一，叫做特．拉斯蒂涅男爵；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各人的車早已打發回家，城關區域連一輛車都沒有；但夜色甚美，街面也很乾燥。歐也納．特．拉斯蒂涅和皮安訓說：「咱們走到大街上再說，俱樂部前面通宵都有車的；等會你把我送回家罷。」

En 1828, vers une heure du matin, deux personnes sortaient d'un hôtel situé dans la rue du Faubourg-Saint-Honoré, près de l'Elysée-Bourbon : l'une était un médecin célèbre, Horace Bianchon ; l'autre un des hommes les plus élégants de Paris, le baron de Rastignac, tous deux amis depuis long-temps. Chacun d'eux avait renvoyé sa voiture, il ne s'en trouva point dans le faubourg ; mais la nuit était belle et le pavé sec."Allons à pied jusqu'au boulevard, dit Eugène de Rastignac à Bianchon, tu prendras une voiture au Cercle ; il y en a là jusqu'au matin. Tu m'accompagneras jusque chez moi."

臺灣戒嚴時期共出版十四部巴爾札克的小說，傅雷囊括了六部，《亞爾培．薩伐龍》、《高老頭》、《邦斯舅舅》、《夏倍上校》、《禁治產》是當時的主流譯本，其中《高老頭》計十家出版社翻印過。傅譯《歐也妮．葛朗台》 雖然不如高名凱的譯本流行，但傅譯和高譯策略迥異，恰能滿足不同讀者的喜好，兩人都是巴爾札克在戒嚴時期台灣的最佳代言人。

延伸閱讀：高名凱｜巴爾札克在台灣戒嚴時期的代言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