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史】奇怪的球滾進了冷戰初期的臺灣譯壇

盧純澤鏡頭底下的雷達天罩頂,2005,攝於南韓
        南韓紀實攝影師盧純澤(Noh Suntag)的著名作品「奇怪的球」(the StrAnge ball)拍下南韓平澤市彭城邑鄉間的巨大球體。這顆「奇怪的球」正式名稱叫「雷達天線罩」(Radome),由「雷達」(Radar)和「Dome」(圓頂)兩個字組成,用途是保護雷達天線,防止環境對雷達天線的干擾。盧純澤鏡頭下的雷達天線罩用於保護美國軍方的雷達,約於1998年設置,事前並未知會南韓當地居民,因此當地居民才會稱之為「奇怪的球」,盧純澤視之為美國對南韓政治和國家安全的控制和影響力,代表了美國在朝鮮半島的地位。
1950年《大眾機械》刊載的雷達天線罩剖面圖
        美國發明的這顆「奇怪的球」曾於1950年6月滾進冷戰初期的臺灣譯壇,當時翻譯為「雷洞」,刊載於《拾穗》月刊第2期,譯者署名「微之」,題名為〈安全的雷達堡壘〉,原文"Rubber Fortresses for A-Bomb Defense"刊載於1950年4月號的美國《大眾機械》(Mechanic Illustrated),開篇便提及「雷洞」的軍事用途:

        我們能避免原子彈的突擊「珍珠港」嗎?這個問題的回答是可能的,利用橡皮氣泡!
        一連串碩大無朋的橡皮氣泡可以使雷達偵察哨在美國極北山峰的冰岩中得到安全的庇隱,而成為美國抵禦未來敵人的原子彈的防衛線。這令人驚異的橡皮堡壘秘密命名為「雷洞」(Radome),是一種用橡皮和玻璃纖維織造而成的掩蔽物。乃是康耐爾防空研究所應紐傑賽州紅岸空軍研究總處之請而發展的新成就。

        CAN we avert an atomic Pearl Harbor? Yes, we can, with rubber bubbles!

        For a string of giant rubber bubbles, housing radar sentries, hidden in the icy peaks of America’s northernmost mountains, could be our first line of defense against any A-bomb attack. The secret of these amazing rubber fortresses is the new Radome, a revolutionary shelter of rubber and glass textile, developed by the Cornell Aeronautical Laboratory Inc. for the Air Force research center at Red Bank, N. J.

【譯史】來了!來了!梅森律師來了!

雷蒙.鮑爾(Raymond Burr) 飾演的梅森律師
        佩利.梅森(Perry Mason)是美國小說家賈德諾(Erle Stanley Gardner,1889-1970)筆下的刑事辯護律師,總是接受看似有罪的一方請託,在種種證據都不利被告的情況下抽絲剝繭,在法庭上雄辯滔滔痛宰志得意滿的檢察官,堪稱法庭推理小說界的頭號人物。
        作者賈德諾曾經擔任律師,寫起法庭推理小說信手拈來,這套「梅森探案」系列一寫就是82本,第1部《蛇蠍美人》(The Case of the Velvet Claws)於1933年出版,隔年便可見第4部作品《狂吠之犬》(The Case of the Howling Dog)躍上大銀幕,但最著名的應該是1957-1966年由美國CBS電視臺推出的同名影集,由加拿大男星雷蒙.鮑爾(Raymond Burr)出演男主角並獲得艾美獎,鋼鐵人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近年也想復刻這套影集,足見梅森律師的魅力歷久彌新。

【譯史】佛洛伊德的文學界分身首度來臺

席尼茲勒(Arthur Schnitzler,1862-1931)
        席尼茲勒(Arthur Schnitzler,1862-1931)生於維也納猶太醫生世家,17歲受父親影響開始習醫,1885年取得醫學博士學位,並與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同時開始投入催眠和暗示研究,並於1889年發表醫學論文,後則棄醫從文,以意識流獨白創作德語小說,成為十九世紀、二十世紀之交重要奧地利德語作家,佛洛伊德對其作品甚為推崇,視席尼茲勒為自己在文學界的分身。
        席尼茲勒的創作以小說和戲劇見長,其於1900年發表的中篇小說《盲者之歌》(Der Blinde Geronimo und Sein Bruder)應為首部譯介入臺灣文壇的作品,由孫賡年(1916~)翻譯自德文原著,1950年5月起由《拾穗》雜誌連載,分兩期刊完。譯者孫賡年筆名細雨,浙江奉化人,浙江大學畢業,1948年由上海中國石油派至高雄煉油廠擔任副工程師,1949年兩岸分治後留在臺灣,並利用公餘翻譯,將席尼茲勒譯介入臺灣文壇,並附上〈譯者引言〉介紹作家和作品,同時註明「此篇譯自德文原本Der Blinde Geronimo und Sein Bruder(美國芝加哥大學版),譯句力求忠實」,其譯文可見原文句構的痕跡:


德文《盲者之歌》新版封面
盲者喬羅尼摩從椅上站起身來,將那已經放在棹上的,靠近酒杯邊的吉他,拿在手中。他已經到了遠遠的,第一輛駛來的車輪上。現在,他沿著走得熟透了的老路,摸索著走向開著的門,然後走下狹窄的木梯,到了蔭蓋著的庭院。他的哥哥跟隨著他,二人在木梯近旁站住,轉背向牆,使得那從潮濕而污穢的地面上吹向開著的門底冷濕的風,不致於直接吹到他們的身上。

Der blinde Geronimo stand von der Bank auf und nahm die Gitarre zur Hand, die auf dem Tisch neben dem Weinglase bereit gelegen war. Er hatte das ferne Rollen der ersten Wagen vernommen. Nun tastete er sich den wohlbekannten Weg bis zur offenen Türe hin, und dann ging er die schmalen Holzstufen hinab, die frei in den gedeckten Hofraum hinunterliefen. Sein Bruder folgte ihm, und beide stellten sich gleich neben der Treppe auf, den Rücken zur Wand gekehrt, um gegen den naßkalten Wind geschützt zu sein, der über den feuchtschmutzigen Boden durch die offenen Tore strich.

【譯史】沉重桂冠下的輕盈與溫柔:余光中的繪本翻譯

余光中及其作品(圖片出處:《他們在島嶼寫作》)
余光中著譯等身、得獎無數,在這耀眼的光環下,有兩本繪本譯作含光曖曖,一本是《緋紅樹》(The Red Tree),原作者是澳洲華裔畫家陳智勇(Shaun Tan),另一本是《雪晚林邊歇馬》(“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原作者是美國詩人佛洛斯特(Robert Frost),由美國插圖家潔妃絲(Susan Jeffers)繪圖。這兩本繪本展現了對人生低潮的關懷,《緋紅樹》(The Red Tree)是一本沒有故事的故事書,以極富詩意的文字串起零散的想像畫面,映照出心底的黑暗、無力、憂鬱、恐懼、光明和希望;《雪晚林邊歇馬》寫於佛洛斯特歷經親人與摯愛逝世、萌生尋死念頭之時,詩中的疊句「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委婉道出詩人對死亡的期盼。
《緋紅樹》和《雪晚林邊歇馬》先後於2003年、2004年由和英出版社發行,發行人周逸芬對文字和圖畫都相當敏銳,時常到世界各地尋找好繪本譯入華文世界。由於周逸芬認為英文韻文譯成中文很難不走味,因此最初不考慮引進像《緋紅樹》、《雪晚林邊歇馬》這樣的韻文,然而,由於2003年逛義大利波隆那兒童書展時驚艷於《緋紅樹》插圖精美,因此義無反顧買下版權,並透過好友余幼珊引薦,終於說動詩壇祭酒余光中執筆翻譯,以兒童能解的淺語譯出音韻鏗鏘的韻文:

【譯史】鄧約翰(John Donne)首部進軍中文詩壇之作

「不死也死了,是詩人的體魄;死了也不死,是詩人的詩。」
 ~羅念生~
朱湘遺作〈死〉(Death, be not proud)為鄧約翰詩歌中譯之始
詩末署名原作者為「Donne」,即大詩人鄧約翰(John Donne)
詩人鄧約翰(John Donne,1572-1631)雖然與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並列為十七世紀英國文壇翹楚,但鄧約翰的名氣在中文地區卻遠不如莎翁。莎翁的中文譯名最早出現在1839年林則徐主持編譯的《四洲志》(The Encyclopaedia of Geography),中譯名「沙士比阿」,文中說他「工詩文、富著述」。至於鄧約翰進入中文文壇,則足足比莎翁晚了將近一百年,時值1936年,詩人朱湘(1904-1933)的譯詩集《番石榴集》收錄一首署名「Donne」的詩歌,詩名中譯為〈死〉,正是鄧約翰的名詩:"Death, be not proud"

【譯人】鐵窗後的譯者高金郎

日本教育家小原國芳(1887-1977)《偉人の母》中譯本於1969年由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書名直譯為《偉人的母親》,書名頁後便是譯者照片和譯者簡介:「高金郎,臺灣雲林人。一九四O年生,一九四七年入學,一九六一年學商。」但簡介中沒寫的是_這本《偉人的母親》是譯者高金郎在獄中翻譯的。
《偉人的母親》原著 
1969年商務高金郎譯本
書本內頁譯者簡介

譯者高金郎攝於臺東泰源監獄
譯者高金郎與作者小原國芳皆出身貧寒。小原國芳生於日本鹿兒島,十歲上父母相繼去世,小學畢業後考入公費的電信職業學校,畢業後依舊刻苦自學,工作數年後於1905年考上鹿兒島師範學校,一圓投身教育的夢想。譯者高金郎則出生在雲林口湖鄉下崙,六歲父親過世,八歲母親改嫁,自幼家境清貧,由叔叔撫養長大,因天資聰穎,求學過程常獲得老師資助,1956年北港中學畢業後負笈北上,一邊在木材行打工、一邊準備考試,未來希望能考入師範體系,畢業後當老師捧鐵飯碗。1958年,高金郎進入建國中學,課餘常憑學生證至美國新聞處圖書館看書,因而讀到雲林同鄉廖文毅(1910-1986)在日本東京成立「臺灣共和國臨時政府」並出任總統,從此深受其政治主張影響。1961年,高金郎考入師範大學,原本可以一圓教學夢,卻因為一個轉念迎來了人生的轉捩點。

【譯人】夢想騎單車環遊金星的譯者

做一些別人覺得不應該做的事,
人生就不一樣了。
電影《破風》以單車賽事為故事主軸,描述三位車手從互相幫助的隊友變成競爭對手,各自經歷失意與得意後領悟自己的不足和精進的真締,最後又一起參賽,是一部青春洋溢的熱血競速片。男主角仇銘說:「做一些別人覺得不應該做的事,人生就不一樣了。」資深車手張德真聽了這句話,相信也會同意。
娃娃臉的張德真先生

在一九九O年代,騎車環遊世界還沒那麼盛行,張德真便已經騎單車環遊澳洲、紐西蘭、奧地利、荷蘭、法國、摩洛哥,更驚人的是——他當時已經七十歲,真真是老當益壯,童顏鶴髮尚不足以形容其容貌,我和他碰面訪談時,他不僅氣色紅潤,而且頭髮烏黑,這一年他九十歲。

1946年中國石油公司招考
甲種實習員准考證
張德真(1925-)是江蘇青浦人,1946年浙江⼤學化⼯系畢業,適逢中國⽯油公司在上海江西路成⽴,他看到報紙廣告:「中國⽯油公司招考甲種實習員,將分發至東北、西北及臺灣的煉油廠⼯作。其中臺灣⼆字最為吸引我的興趣。在⼤陸跑來跑去,⾏萬⾥路也不過是陸地⾏⾈,從無飄洋過海的經歷,將來還可換地⽅」。簡單來說,張先生是想來打工度假意思。就這樣,他排除眾議,漂洋過海,1946年底從基隆港上岸,隔日南下高雄接收日本第六海軍燃料廠精製部,也就是後來的中油高雄煉油廠,果然如《破風》男主角說的:「做一些別人覺得不應該做的事,人生就不一樣了。」

1946年中國石油公司的職員證
首先是遇到二二八事件。張先生回憶道:「上班不到三個⽉就碰上⼆⼆⼋事變。起因是臺北菸酒公賣局與稅警取締私煙⼩販所引起,⼀個晚上⾺上就波及全省,演變成了外省⼈與本省⼈之爭。實則事有蹊蹺,若⾮有組織嚴密的暴徒滲透⼊全省基層幹部,何以能如此迅速的集結滋事,這是國共內戰的延續,明眼⼈⼼知肚明。第⼆天早上上班時,總辦公廳⼤樓前集結了百來⼈的群眾,頭綁⽩布條,⼤聲喧嚷。廠區⼤⾨關起,只留⼩⾨通⾏。(……)⾨⼝掛了⼀⾯⾧條旗,上書臺灣⼈煉油廠。」

二二八事件前高雄煉油廠第一梯甲種實習員
共十一人於辦公廳前合影(前排右一為張德真)




事件隔天,基隆宣布戒嚴,雖然翌日立即解除,但警備總部卻在三月三日秘密部署兵力,劃定台北、基隆為戒嚴區,由於當時往來兩岸須從基隆港進出,一旦戒嚴,張先生便難以返鄉,這一待就是一輩子,異鄉在歲月流轉中變成了故鄉,起初抱著打工度假的心情來到臺灣島,哪裡料得到後來竟然會回不去,只能認份待在高雄煉油,而且兩岸分治初期大陸油源斷絕,煉油廠無油可煉,遂創辦《拾穗》雜誌吩咐員工翻譯域外新知,讓跟張德真同梯來臺的煉油青年有事可做,以免年輕人胡思亂想。喜好旅遊的張先生從美國的《皇冠》(Coronet)雜誌挑了〈⾦星漫遊錄〉移譯,這篇未來科幻小說描述史密斯一家到搭乘「空中皇后號」火箭船到金星旅行三個星期,故事是這樣開場的:

【譯史】三人三海|詩家、小說家、企業大老的翻譯PK賽

《老人與海》1952年初版
一九五四年,美國作家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8-1961以中篇小說《老人與海》(The Old Man and the Sea)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因「其對當代文風影響深遠,敘述技巧匠心獨運,充分展現在近作《老人與海》中。」(for his mastery of the art of narrative, most recently demonstrated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nd for the influence that he has exerted on contemporary style

《老人與海》在獲獎之前,臺灣便可見兩種中譯本,但書名都不是《老人與海》。其一是余光中(1928-2017)的《老人和大海》,1952121日至1953123日在台北《大華晚報》上連載,堪稱臺灣首譯,195712月由重光文藝出版社發行單行本。其二是辛原的《海上漁翁》,195311日在高雄《拾穗》月刊上首刊,21日續完並出版單行本,由於集結成冊的時間較余光中譯本早,在當年流通較余譯更廣。這種先在期刊上發表後
張愛玲1952年中譯本,譯者署名范思平
集結為單行本的作法在當時很常見,海明威也是
1952830日在《生活》(Life)雜誌將《老人與海》一次刊完,98日發行單行本。至於《老人與海》則是張愛玲(1920-1995)的中譯本書名,如今已成定譯,195212月以筆名「范思平」發表,由香港的中一出版社發行,與原文面世只差三個月,是《老人與海》第一本中譯本。


張愛玲和余光中的譯本分別是港臺首譯,兩者雖然都是名家名譯,但翻譯風格迥異。張愛玲19527月從上海流亡至香港,人生地不熟,粵語也不太會說,看到美國新聞處譯書部登報徵人翻譯《老人與海》,便投了履歷過去,經宋淇(林以亮)面試後開筆迻譯。這是張愛玲第一次翻譯美國文學,花了兩個月譯畢,將其譯文與原文對照,可見其謹小慎微,幾乎是字字照譯,看來下筆時顧慮頗多,她自己在譯序中也說:「因為我太喜歡它了,所以有這些顧慮,同時也擔憂我的譯筆不能達出原著的淡遠的幽默與悲哀,與文字的迷人的韻節。」由於張譯亦步亦趨貼緊原著,讀來富於洋味兒,頗見中西合璧的張氏小說風格:

【譯人】臺灣譯壇的李商隱|一往情深的譯者艾丹

右欄為《白衣女郎》首刊,
左欄為狄更斯《雙城記》連載完結篇
《白衣女郎》(The Woman in White)是一本引人入勝的哥德式小說,與《簡愛》(Jane Eyre)、《咆哮山莊》(Wuthering Heights)齊名,1859年11月23日開始在英國文豪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刊物《一年四季》(All the Year Round)上連載,作者匿名,劇情兼具懸疑、鬼魅和浪漫。小說開篇敘述年輕男子瓦特到倫敦北部的罕普斯特樹林(Hampstead Heath)夜遊,皎潔的月光從林間灑下,忽然間,瓦特的肩頭一沉,一隻手輕輕從他背後搭了上來,手的主人是一名白衣女郎,且瞧她悠悠開口問道:「倫敦是往這條路走嗎?」(Is that the road to London?
《白衣女郎》插圖。
「倫敦是往這條路走嗎?」(It that the road to London?)
這位白衣女郎的真實身份疑雲重重,一連串私下偵查從而展開角色之間因此互探情報,隨著情節推展,身分造假、未婚生子、不可告人的祕密一一揭發出來。全書除了採用煽情小說(sensation fiction)慣用的懸疑情節,更碰觸維多利亞時期的法律及性別議題,至今看來依舊相當精彩,堪稱作者威爾基.柯林斯(Wilkie Collins,1824-1889)的代表作,1860年出版單行本,開賣第一天首刷一千冊便全數售罄。臺灣第一本中譯本《白衣女郎》1955年在《拾穗》月刊上連載,由艾丹(1916-)執筆翻譯,開篇第⼀句是譯者獻詞:「獻給珍妮——我舊夢中的女郎」。究竟這位珍妮小姐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讓譯者艾丹夢繞魂牽?一查之下發現:原來這本譯作背後有一段纏綿悱惻的異國戀情,其虐心不在《白衣女郎》之下。

【譯人】在金銀島上找尋被消失的譯者

巴黎的春天時常下雨,十二歲的洛伊德.奧斯伯恩 (Lloyd Osbourne)在雨天裡百無聊賴,拿起畫紙畫起了藏寶圖,繼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生(Robert Louis Stevenson)一看,靈機一動,提筆寫下膾炙人口的海盜探險故事《金銀島》(Treasure Island),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我應鄉紳崔洛尼、利佛西大夫與其他先生要求,於一七__年提筆寫下金銀島的種種事蹟,從頭到尾沒有一點遺漏,只保留島的精確位置,因為島上仍然留有寶藏。故事要從我父親當年經營「本波上將」旅店說起,那時來了一名老水手,皮膚黝黑,臉上有個刀疤。(《金銀島》,穆卓芸譯,2009年,天下雜誌出版)

啟明書局出版,1947年9月三版
多麼引人入勝的開場啊!是不是很想趕快往下讀,找出金銀島的位置發財去!但說也奇怪?怎麼書都翻爛了還是沒看到金銀島的確切位置哩?原來是2009年的中譯本出了一點小紕漏。且讓我們穿越時空,翻出臺灣第一本《金銀島》中譯本瞧瞧:

曲里老納紳士,呂勿西醫生,和那其他幾個人士們,都請我將金銀島的全部的事蹟詳細的寫下來,除了那島的位置以外,別的一點也不漏掉牠,那是因為尚有不少的財寶在這島上,沒有開發出來的緣故。於是我便在紀元一七⋯⋯年開始載述那件事。我回想從前我的爸爸開那上將朋寶旅館時候的情形,那時有個老水手,他的皮膚糭黑,臉孔上有著刀疤,曾經也來投宿在我的家裡的。

Squire Relawney, Dr. Livesey, and the rest of these gentlemen having asked me to write down the whole particulars about Treasure Island, from the beginning to the end, keeping nothing back but the bearings of the island, and that only because there is still treasure not yet lifted, I take up my pen in the year of grace 17— and go back to the time when my father kept the "Admiral Benbow" inn and the brown old seaman with the sabre cut first took up his lodging under our roof.